点停在下条街,他几秒钟后就能抵达。一只手臂陡然伸出来拦住他,逼他停下来。那可不是开玩笑。三位镇暴警察扑向他,许多手臂伸出来紧紧抓住他。他显然不该在这里跑步。
卡尔看着手錶,开始跑下街,经过重装警察。
「你以为你要上哪去?」一位警察大吼。
我在动物园了。你离得很近,对吧?他写简讯,仍旧没有答覆。但或许阿萨德依然有办法读简讯,或许那能给他他们会及时找到他的希望。
卡尔差点气炸。「该死,你在做什幺?」他对他们尖叫,先用丹麦文,然后用类似英文的语言。「放开我!现在生死攸关!」
「如果你现在下车,我只收你一百欧元。」司机说,然后开走。他那样做可能比较聪明。
他们摇摇头,看他的表情好像他是连续杀人魔。
卡尔正要抗议,但突然间也注意到司机说的事。每个方向──沿着动物园栅栏、在停车场,和更下面的大型玻璃帷幕建筑──都部署了十到十二位警察。他们中有几位正在从小组队长那接受命令,队长指着街道下方。他们为何如此确定恐攻会在此发生?
「现在就打给贺伯特‧威伯,你们就会发现自己犯下大错。」
他在路边停车。「我现在得请你下车,我受够了。」
但他们说他们不认识什幺贺伯特‧威伯,如果他再反抗,他们就得逮捕他。他只好实际一点,伸开手臂乖乖让他们搜身。他们最后终于找到他的警察证时,他愤怒地瞪着,而他们的表情好像是在看脚底按摩的折价券。
「我不知道你在玩什幺游戏,但我一点也不喜欢。现在街上有太多警察。」
「看在老天份上,读读证件。我是从哥本哈根来的刑事警官,我们两国正在合作办案。在这当口,我的一位同事正身陷危险中,如果我几分钟内不找到他,你们就可以和任何未来会有的升迁机会说掰掰了!」
当他们转进动物园前的广场时,司机变得非常不自在。
儘管他脾气爆发,连番威胁,他们还是不放他走。卡尔害怕地看着GPS,因为它又开始移动了。
你知道你的大概位置吗,阿萨德?他在简讯里写,但仍旧没有回覆。
他立即发送简讯。你又在移动了吗?你为何不回覆?但卡尔内心深处知道,阿萨德无法回覆。他原本可以写说,我会马上过去陪你,老兄。但他没办法,这全要怪眼前这些该死的德国镇暴警察。
两分钟后,阿萨德的点停止移动。就他所能判断,那点靠动物园很近。它没有持续很久,但足以让卡尔纳闷发生了什幺事。点又开始移动后,只移动了一分钟左右,然后又在地图上停住。
「等等。」他说,想要回他的手机,一个白癡正盯着它看,彷彿它随时会飞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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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打给威伯。「你在哪?」
「你得引导我们,莫尔克,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了。」威伯大吼,确定让周围的人都接收到这项命令。
「我们在附近。我们已经命令所有手下朝你那个地区赶过去。你现在在哪?」
卡尔振作精神。考量到自从卡尔在机场打电话给阿萨德就没得到答覆后,他现在有充足理由应该担忧。该死!
「你可以亲切地告诉在动物园这里抓住我的警官说,他如果现在不放开我,他就得滚回他原来的偏僻乡下巡逻吗?!」
这是怎幺回事啊?没有手机,没有交通工具,跟合作的德国情报单位失去联络。
他将手机递给警官。他们彼此咕哝,然后那个白癡往后倒退,彷彿他从没在这。没有道歉,甚至没有或许他们应该振作起来帮他忙的最轻微暗示。白癡!
「我们搞不懂,」威伯说,「阿萨德没有交通工具。」
卡尔开始快跑。「阿萨德刚离开我,」他对手机大叫,「但我正跑向他刚才的方向。」
另一端传来谈话和叫喊声。
「那是哪里?」威伯紧张地问。
「对,阿萨德和我的智慧手机同步化,所以我们能对彼此定位。」
「到一个广场的下一条街。就在教堂旁边。」
「是的,但那是个假警报。所以你知道他的大概位置?」
「哪个教堂?」
「贸易大楼?」
「威廉皇帝纪念教堂。这里一个标示这样说。」
另一端沉默下来。「我不懂。」威伯最后回答,「我的柏林警察同事告诉我那条街在哪,那离这里很远。阿萨德应该要前往贸易大楼,我们在这里等他。我打过电话给他,但一直没人接。我真的希望那是因为他关掉手机或没电了,但我现在开始担心了。」
他听到另一端传来呻吟。
「不,我现在正走俾斯麦大街要到市中心。你知道阿萨德在往哪去吗?他正走向哈登伯格路的方向。」
「那就是我们害怕的。小心点,卡尔‧莫尔克,我们马上赶到那里。我会派手下到动物园去确保广场安全。」
「是的,卡尔‧莫尔克,我们现在有点忙。你在哪?在哥本哈根吗?」
「不,等等,我马上会到那里。我现在可以看见教堂了。从这边看,广场现在没有很多人,我想大概四十、五十个人而已。他们似乎在兴建或修理什幺,因为第二个钟塔周遭围了鹰架,就在教堂钟塔废墟旁,而真正在用的教堂钟塔周边有围板。」
几秒钟后一个疲惫的声音回答。
「你有看见任何可疑迹象吗?」
卡尔再次打给阿萨德,徒劳无功,他开始有事情出大错的不安感。接着,他找到贺伯特‧威伯的号码,打了过去。
「没有,只有一群看起来像正统犹太教徒的观光客,穿着传统衣服。」
卡尔再度打电话给阿萨德,但直接进入语音信箱。然后他要司机加速,司机却反驳,如果他开快车,他们会被警察拦下来,他就得跟卡尔要好几百欧元;如果警察介入,他们就绝对无法更快赶到那里。
「正统犹太教徒?他们是团体观光客吗?」
实际上,那条马路在地图上的确看起来又宽又长。
「不,他们分散开来,好像……」
司机翻个白眼。「如果我不知道,我就得找其他工作了。」他说。
他现在看明白了。「他们分散开来,就像要涵盖整个广场般各就各位。」
「他现在在我们北方一条俾斯麦大街上。你知道那条街吗?」
「卡尔,你从后面绕过去。在钟塔废墟隔壁就有个大型圆形建筑。走两个建筑之间的走道。你有武器吗?」
「我是丹麦警察。」卡尔边说边秀出他的证件给司机看。司机瞄了瞄,但似乎并不怎幺信服。这个烂透又逊毙的丹麦警察证件!卡尔又想。
卡尔咒骂一声。「没有,我的配枪留在哥本哈根警察总局的抽屉里。」
计程车司机瞪着前面车流的表情,明显显示他怀疑其中是否有不法勾当。
他从外套口袋拿出钥匙,那可是一大串钥匙:阿勒勒家的钥匙、警察总局办公室钥匙、梦娜公寓钥匙,和他公务车的钥匙。他用右手抓住这把钥匙,将钥匙夹进拳头的指缝间。那是个方便的武器,杀伤力甚至可比拟最棒的指节铜环。
「我在找柏林的一位朋友,我想他还会再绕一阵子圈子,」卡尔说,「我得尽快赶到他身边。」
卡尔望向钟塔奢华的拱门入口,经过一个无障碍坡道,它可以从另一边上去进入入口。
「你的钱够,对吧?」他试探性地问,态度很是怀疑,直到卡尔拿出一百欧元钞票,放在驾驶桿旁边。
卡尔全身冒冷汗。无障碍坡道!恐怖分子什幺都考虑到了。
刚开始时,计程车司机很有耐心,但在卡尔改变目的地几次后,他变得越来越紧张。
走过两个建筑间的走道后,他来到一条忙碌的宽广大街,在街道另一边的街头标示写着选帝侯大街,那里的路边黄线上停着一辆淡蓝色福斯厢型车。虽然它是违规停车,但车里的人似乎不在乎。他们显然是想停在那。卡尔了悟这点后,心中警铃声大作,马上起疑心。
「照我的指示开车。」卡尔追蹤GPS地图上的小点时说。
紧接着,边窗的窗帘稍微往后拉。缝隙很小,但卡尔冒了第二次冷汗,因为他瞥见嘴巴绑着胶带的阿萨德。几秒钟后,他试图对卡尔比画什幺,但突然分心,因为就在这一刻,有位停车管理员走近福斯厢型车,在后面消失。一扇车门砰地打开,一个男性声音大声痛骂停车管理员。接着是一声枪响。
不幸的是,他现在感觉自己丧失了宝贵时间,因为在他们要抵达电车站时,他手机上显示阿萨德的GPS点正在往他们北方移动。
广场上的每个人都转头过来看,在混乱骚动中,卡尔穿越街道,偷偷趴在福斯厢型车后方。他的目光小心地逡巡车角,看见停车管理员面朝下,上半身躺在车子里,鲜血从瘫软的手臂潺潺滴下。
飞机没有準时降落,因此他必须赶时间。一个白癡在登机时宿醉过于严重,结果在走道呕吐,而在空少想帮忙时,还痛揍他。他一直胡闹闯祸,直到警察上机来把他带走,这一闹十五分钟就过去了。接下来又是大雾,儘管现在看起来不严重。总之,总共延误了二十分钟。
就是这辆。他体内在尖叫。他毫不犹豫地跳向前,扑到停车管理员的身上。
计程车司机点点头。
司机仍坐在方向盘后方,手里拿着枪。他脸上有抹这辈子第一次对活生生的人开枪的表情。他绝对会再度开枪,但卡尔扑在已无生命的尸体上,并在同一个动作中,顺势用力挥动右拳,钥匙猛然划过司机脸颊,接着尸体往后掉落,而司机痛苦地狂吼出声。卡尔丢下钥匙,在司机开第二枪的那一秒抓住枪管。挡风玻璃整个碎裂,厢型车前的街道瞬间陷入恐慌。
「我得去一个叫哈伦湖的电车车站,有个人在那等我。你知道那里吗?」
卡尔对那个男人脸颊挥的那拳想必超过百公斤重,司机在半昏迷中手里的枪随之掉落。转瞬间,卡尔接住枪,扣下扳机,在他还来不及看清楚司机受的枪伤有多重前,帘子被拉到一旁,一个绑着彩色头巾的男人从前座后面挥拳过来。
卡尔终于站在柏林机场航厦前,马上招手拦计程车。
卡尔第二次扣下扳机,那男人往后倒向脆弱的露营桌,脸上满是吃惊的表情。